随着技术的高速发展,移动客户端的普及,短视频影像已然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全民影像的短视频,短平快的大流量传播内容逐渐获得了各大平台、粉丝和资本的青睐。如何看待短视频与影像主体之间的关系?怎样正确看待短视频的发展?怎样更好地利用短视频为生活或社会来服务?针对以上问题,7月10号上午,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广播电视系主任刘永昶教授为“智能生态下的视频传播与数智广告”研究生暑期学校的学员们带来了一场主题为“生活的景观与景观的生活——谈短视频时代的影像化生存”的讲座。
一、背景
讲座伊始,刘教授向同学们介绍了影像化生存在人类文明史的地位,通过讲述西班牙的人类文明小故事“野牛图”,指出人类最开始是以绘画作为生活的记录。埃及的木乃伊、歌曲、戏剧、摄影等这些艺术形式都将时光凝固,表现着现实时空与影像时空的互文关系,而作为全民影像的短视频是人类从未有过的记录、贴近生活的影像形式。刘教授表示,据最新的互联网应用统计数据表明,中国网民每日停留在短视频上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并且还在持续增长。在当今社会,短视频已然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外,随着技术的高速发展,短视频也发生着改变。刘教授认为短视频生产最显著的特征在于影像的“去魅”,随着五花八门的编辑软件的出现,视频编辑不再需要专业的门槛技术,同时也不需要特定的平台和收看环境,影像的生产力被最大程度的激发出来,从专业的工作者的“权力”转变为普罗大众的“权利”。
二、影像革命:景观边界的交错与消融
我们这一代人的特殊性在于第一次大规模的将影像留在历史长河中,景观无时无刻不在包围着我们。景观与现实之间的关系变得如何?影像主体的身份是否也在发生变化?刘教授从景观社会和景观与现实两个方面阐释了这场影像革命。
在居伊·德波的《景观社会》一书中,景观被认为是被控制的景观,它是一种小众的生产,与现实保持着距离,但最终却是大众的消费。这里的小众生产带有明显的专业化,影像主体是具有技术门槛的限制。随着短视频时代的到来,人们不在被动的处于景观之下,他们的影像往往与自身生活同频共振,摄影主体的身份也开始复杂,即专业生产者与业余生产者并存。以抖音为例,在2021年的数据统计中,抖音用户上传的视频中记录了1517万次“出生”、2.52亿次“长大”、1819万次“毕业”、3347万次“结婚”、715万次“退休”。刘教授表示,这样的数字背后有动人的影像,这些影像不仅仅是凝固在琥珀里的个体印迹,还是历史留给我们后人的当代生活全景。
三、大众美学:时空修辞的速度与情感
当下大众影像的美学特质和时空修辞发生了什么变化呢?刘教授从大众的美学特质出发,向我们介绍了几种不同的时空修辞以及情感逻辑。
(一)大众美学特征
刘教授以2021年“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逝世的抖音短视频为例,短短15秒的短视频获得了3500万点赞量和400万的评论量,“民以食为天”,这条视频具有超越不同人群限制的大众性,这种在大众中流行的短视频正是被大众所喜闻乐见的。
(二)短视频的时空修辞
短视频影像与大众的生活时空已经无限接近了,现代社会中“加速度”的表征也成为了短视频的时空修辞的特征。刘教授分别介绍了生产速度,即每时每刻都有不计其数的短视频上传在全球网络之中;传播速度,即让网络节点成为瞬时中心;观看速度,即用户的“刷屏速度”,在“刷”的过程中,主体与个体不断碰撞,转场也在不断地变化之中。
此外,刘教授还介绍了加速度修辞、等速修辞和减速修辞等相关概念,这些时空修辞的不同表现形式都是影像主体对于短视频的不同应用手段,例如,在加速度修辞中体现出的“概括”,其实就是因为技术的赋权,对于影视剧的一种快餐式体验,这也是当代社会的一种形态,是社会的“麦当劳化”。
(三)情感逻辑
对于短视频的几种速度修辞,不论是“加速”、“等速”、还是“减速”,都仅仅是短视频影像在现实时空的叙事架构方式,其背后起决定性作用的仍然是人们的情感逻辑。刘教授认为,这样的情感逻辑体现为两个方面:一是抓取瞬间,二是音乐元素的嵌入。短视频相较于长视频,它具有“瞬间魅力”,能够捕捉到美好的瞬间,并放大记录下来。音乐的元素更是短视频的特质之一,例如抖音短视频,最开始流行时,就是提供与视频相匹配的音乐。在这里,刘教授通过2020年抖音最受欢迎的五首音乐的数据,进一步表明音乐的选择往往表现出个体生命的情感心声,同时这也是时代情感的不断展现。
四、景观生活:“见”与“不见”的世界
观看短视频其实就是在构建“我的世界”。短视频提供了不可见性,而人的可见是有限的,人们不可能认识世界的全部,作为影像与生活时空交汇点的智能手机已经为我们建立了一套“见”与“不见”观看世界的机制。那么我们要如何构建“我”的世界呢?刘教授指出,在“我”的世界中,主要有三大构建来源,即自我构建、群体认同的动力及消费社会的商业机制。
对于自我构建,刘教授指出,我们在观看影像时其实就是在照镜子,在无数短视频影像中找到与自己心灵契合的景象。对于群体认同的动力,刘教授表示,人类是社会群体动物,人类需要群体心灵的呼吁,短视频为群体认同提供了巨大的空间,创建了精神共同体。对于消费社会的商业机制,刘教授以卞之琳的一首诗来说明其中的关系,“你正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我们在看短视频的同时,我们的每一次选择、时间的安排等,都汇入了大数据的世界中,他们计算出符合自己喜好的内容,因此在“观看”背后有着更加细致的“被观看”。
在讲座的最后,刘教授告诉同学们,对于人们的影像化生存没有必要过度的担心,人们在短视频之中沉浸或控制,同样也在众多的短视频作品中折射或反省。
互动环节:
002宋子怡:刘教授您好,短视频直播平台省去了电视台布置直播场景繁琐复杂的过程,变得轻便化,但是有热点事件发生时总会有大量网红为了蹭热度去事件发生地打卡,影响当地人的生活,还有的全媒体平台为了渲染负面新闻引发了不好的社会现象(如模仿效仿),有的老人由于对广告缺乏分辨能力容易被骗。那对短视频分类进行更严的审核或者“分级制度”是否可行呢?
刘教授:短视频传播过程中的确存在着大量的这样一个负面现象。我的观点是,因为短视频时空是一个无限接近于现实的一个影像时空,而现实世界的复杂基于人性的复杂,因此短视频的影像时空就会复杂,这种复杂是我们无法避免的,但是可以加强管理来减少这样的现象。短视频领域里相关法规的建设或者这样的跟踪远远赶不上短视频发展的速度,因此我们要呼吁对短视频相关伦理法规的建设。
045刘宏萍:刘教授您好,短视频作为影像可以记录社会热点事件、社会历史进程进而给我们提供深刻认识人类社会的资料,但由于技术赋权,每个人都可以对短视频进行剪辑、拼接,这便导致了影像的失真,反而不利于我们去认识整个社会的发展,这就意味着影像革命自身存在着诸多问题,那我们应该如何去看待影像革命未来的一个趋势和走向呢?
刘教授:每个人都会对短视频进行拼接,导致影像的失真,这是无可厚非的,但“移花接木”式的短视频剪辑方式是针对个体而言的,并不是所有的短视频都存在这样的问题。我说的影像革命是宏观的,作为整体的人类社会或者短视频景观,它其实是没有失真这个问题的存在。这个在宏观角度并不存在,但在微观角度是一定存在的,所以我认为不用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