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科幻片已受到越来越多人喜爱,科幻影像不仅以独特的技术魅力和科幻色彩震撼和吸引着观众,更以另类的叙事方式向观众讲述天马行空又逻辑缜密的人与机器的故事。那么科幻影像叙事有哪些驱动力呢?为了更好的探究这个问题,8月7日上午,复旦大学杨俊蕾教授为“智能媒体时代的广告与影视传播”暑期学校的学员们带来了一场以“科幻影像叙事的三重驱动:视觉特效、矛盾建构与未来想象”为主题的讲座。
一、导言篇
科幻在变得重要的同时,其实意味着社会的改变,改变的是我们对科学和技术的一种真实体验。从某种意义而言,当人的本性的主体自由被更多的工具理性编织在一个运行越来越具有机械性的自动化的社会阶段之时,那么科幻这个概念就不单单是未来想象,它还与我们的真实体感密切相关。杨俊蕾教授从视觉特效、矛盾建构与未来想象三个方面具体分析了科幻影像叙事的驱动力,并且提到了在新媒体环境下,将科幻影像置于传播学视域研究的可能性。
二、第一重驱动:视觉特效
当特效技术的专利发明越来越丰富,发展为一种几何倍增的效果时,技术在不同公司会有不同侧重,其渲染重点和专业优势也是不一样的。我们每个人在网格化的社会中所接触到的技术层面是不同的,技术在怎样的规格中制约着你,束缚着你,并为一个人确立他的技术坐标,而这个技术坐标在科幻影像中是属于不同类型的。杨俊蕾教授列举了外星生命、外太空、怪物、黑暗未来、智能机器和时间旅行等六个科幻片基本类型,并且提到了詹姆斯·卡梅隆做的多集访谈。卡梅隆在他的访谈中理清科幻的性质,将访谈对象斯皮尔伯格、吉尔莫·德尔·托罗等拍摄科幻影片的导演,发表科幻文学作品的编辑以及在特效公司做化妆特效和视觉特效的工作人员等归为视觉艺术家。而这些视觉艺术工作者,在科幻影片中也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例如《水形物语》中半人半鱼的怪物就是由演员道格·琼斯扮演的。杨教授表示,我们应避免用线性的观点去看技术,这并不是说当我们的技术达到一定水平时就要由虚拟影像来完成。技术的目的是追求视觉上的效果,因此我们有化妆特效、技术特效以及化妆特效和技术特效相融合的可能性。在科幻影片的叙事过程当中,视觉技术往往是一个基础,而这个基础在发展过程当中并不是把以前历史性的积淀给抛弃,而是把以前择取的对象放在技术的可选项当中。
三、第二重驱动:矛盾建构
所有的情节,都意味着变化。当情节出现变化时就意味着会有一个叙事的动力,而矛盾,就是这个动力的核心。那么,怎么设立矛盾呢?杨俊蕾教授表示,所有的叙事类的戏剧或者影视,我们都要考虑的一个基本变项。我们要在科幻影像设置的矛盾的此消彼长、优胜劣汰、胜负对比中来看到一个精彩多变的故事,当科幻中设置的矛盾双方有一个多项的因果关系时,那么它的类型要求和以历史事件为基础的古装片等显然是不同的。杨教授列举了库布里克、斯皮尔伯格以及基耶夫洛夫斯基等导演在《2001太空漫步》、《侏罗纪公园》等影片中的叙事手法,引发对科幻影片叙事性的思考。如《2001太空漫游》中,库布里克开创了一个矛盾型的叙事,即智能机器人开始去影响人的生命。当技术与人的科技体感发生变化时,科幻影像的叙事也在发生改变。科幻影像有一个很特殊的叙事性:在母题开创的基础上,随着现实技术的飞跃和特效技术的增加以及国际政治风云变幻的多样性基础上,会带来更多叙事的可能性。
人机协作与共存为科幻电影提供了很多叙事内容,在叙事矛盾中,既会有人与机器出现的矛盾,也会看到人与机器的互相帮助,而这种帮助指向了未来。
四、第三重驱动:未来想象
在人们当下所处的这种局势当中,我们看到,科幻站在一个视觉特效的影像成形的基础上,以它自身的类型手法来结构着叙事矛盾,同时在科幻的思维价值和叙事意义上,又指向未来的普遍关怀和未来世界的预言和想象。在某种情况下,科幻既与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有关,更与国家在未来的处境有关。从我们现在眺望未来时,科技左右着人类的未来,在某种意义上来看给我们提供了思考的素材,就像1968年《太空漫游》中出现的平板工具,已成为现在随处可见的ipad一样。不管是掌握着过去的阐释话语权,还是掌握未来的想象空间,都是我们今天来表现自身的发展水平、国家的科技实力、文化软实力以及综合国力的最佳代言。
互动环节
李欣玲:老师,我发现中国科幻电影背景大多数还是建构在缺少未来感的现实时空背景下,科幻经常只是点缀,本质上讨论的只是一些形而下的伦理观念,很少如西方电影一样去回应未来,请问您如何看待中西方科幻电影长期以来一直未真正展开对话的状态?
杨俊蕾教授:我们每次讨论到科幻影像时,都会提到两部影片,一部是《流浪地球》,另一部是作为反面例子的《上海堡垒》。还有一部叫做《疯狂外星人》,但是很多人不认为这是一部科幻影片,因为其中包含的喜剧成分很重,这与我们每个国家的文化传统与创作惯性是有关的。我们常说这种科幻精神是内在于一种西方的好奇中,西方传统精神中对于未知的求索和仰望星空的好奇,其实对于我们中国传统来讲是有很大区别的。现在的科幻电影已经出现了很多西方思维和元素,但是需要我们中国科幻给予补充。即使《疯狂外星人》不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科幻电影,但假以时日,如果我们有足够耐心,也许会从中看出科幻多种叙事发展的新的可能性。
孟令晋:杨老师您好,您认为科幻电影的想象力与学术研究的想象力有没有联系,我个人认为目前对人工智能技术代替人类或者伤害人类的反思是过度的,因为技术远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杨俊蕾教授:孟同学这种观点大家可以在泰格马克《生命3.0》这本书中看到。其实我是持另一种观点的,我认为除了那些别有用心的夸大其词,很多问题的发展都不是在它矛盾的顶点才来到人们面前的。发展和矛盾的孕育都会在人们尚未察觉到因果的时候已经预先埋伏在技术的使用和设置之初。事实上我们是先有对翅膀的想象,才会有实际上的飞行器,关于想象力的问题十分重要,对于未来的想象力也是如此。
张韵瑾:老师您好,我觉得“科幻”与中国的神话故事、寓言传说好像有点异曲同工之处,请问老师您怎么看呢?
杨俊蕾教授:第一,神话与科学被认为是人类想象力的共同发展;第二,玄幻的故事与科幻的故事,是想象力的左派和右派。如果更加激进的把科幻当作人类思想的左翼的话,那么玄幻就是右翼所在。我们在绞尽脑汁想各种故事的模式的时候,经常会发现神话当中的奇异和我们在想象的科幻当中的奇观,在某种意义上会有相似处。
学员反馈
赵曌:当我们谈论科幻之时,实际上是一种对当下与未来的畅想和思虑。突然想起联想的广告:“人类失去联想,世界将会怎样?”我想,这是我们需要科幻的理由。当我们回头看那些曾经代表着未来的影像叙事时,发现很多已经成为我们正在经历的现实。老师也说,科幻实际上指向现实社会的变化,是人对技术的真实体感。科幻影像就像是一个“平行世界”,向我们呈现着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画面。正如老师所说,科幻影像的魅力,在于冷峻地、清醒地,将我们引向了对那些还没有到来但也许根本不会到来、还没有发生但很可能会发生的图景的关注。当然,随着技术越来越深刻地渗透,今天的我们开始越来越多地反思技术的伦理与价值,技术是否真的会反过来消灭人类?我想,今天的课上,杨俊蕾老师给了我们一个可以去信服和发散的答案:未来的社会状态可能不是机器是否替代人类的问题,而是与人工智能共事的人在代替没有人工智能辅助的人类。非常感谢杨老师的讲授!
邓伊人:刘慈欣说过:科幻对于我们不仅仅是一种文学样式,而是一个完整的精神世界,一种生活方式。我们是一群精神上的先遣队和探险者。未来已来,我们对于未来的想象力,正左右着人类的未来。人工智能与人类的碰撞,提醒着身处技术社会的人们,不要过度地沉溺于科学技术带来的便利感之中,而要及时而真切地反思人类整体命运。在那些奇观化的虚构画面里,视觉艺术家们用他们的科幻影像告诉我们,未来的一幕也许就在下一个拐角处。
李阳:科幻电影叙事被视觉特效、矛盾建构与未来想象所驱动,针对杨教授今日的传授,我对我国科幻电影有一点想法,首先,我国科幻电影刚刚开篇,剧本创作停滞于文学创作的改编,尚未形成独特的科幻宇宙;其次,在影片成型效果来看,偏重于从西方模仿而来的灾难性硬科幻;再者,国产电影同质化趋势始终存在,一个类型出现带来的商机往往会使创作者的艺术感知能力弱化,趋于快速盈利的追寻。基于以上三点,我认为国产科幻电影尚不能盲目创作,需要探寻一个可持续的科幻理念,方能开启全新市场。
(文:常芳芳 审核:雷晓艳)